在客费总理的客厅里(12/13)

作品:《许地山文学精品选

百。她装饰得非常时髦,锦衣、绣裙,用的是欧美所产胡奴的粉,杜丝的脂,古特士的甲红,鲁意士的眉黛,和各种著名的香料。她的化装品没有一样不是上等,没有一件是中国产物。黑老爷也是面团团,腹便便,绝不像从前那凶神恶

两人希望能把她夺回来,想不到她没在那里。郭家被火烧了,两边死掉许多人,老杜也打死了。郭家的人活的也不多。郭太子在道上教人掳去,到现在还不知下落。他见事不济,便自逃回城隍庙去,因为事前他把行头都存在那里,伙计没跟去的也住在那里。

麟趾心里想着也许廖成也遇了险。不然,这么些日子,怎么不来找我,他总知道我会到这里来。因为黄胜不认识廖成,问也没用。她问黄胜愿意另谋职业,还是愿意干他底旧营生。黄胜当然不愿再去走江湖,她于是给了他些银钱。但他愿意留在黑府当差,宜姑也就随便派给他当一名所谓国术教官。

黑家的行期已经定了。宜姑非带麟趾去不可,她想着带她到上海,一定有很多帮助。女人的脸曾与武人的枪平分地创造了人间一大部历史。黑老爷要去联络各地战主,也许要仗着麟趾才能成功。



南海的月亮虽然没有特别动人的容貌,因为只有它来陪着孤零的轮船走,所以船上很有些与它默契的人。夜深了,轻微的浪涌,比起人海中政争匪惊的风潮舒适得多。在枕上的人安宁地听着从船头送来波浪的声音,直如催眠的歌曲。统舱里躺着、坐着的旅客还没尽数睡着,有些还在点五更鸡煮挂面,有些躺在一边烧鸦片,有些围起来赌钱。几个要到普陀朝山的和尚受不了这种人间浊气,都上到舱面找一个僻静处所打坐去了。在石龙车站候车的那个老和尚也在里头。船上虽也可以入定,但他们不时也谈一两句话。从他们的谈话里,我们知道那老和尚又回到罗浮好些日子,为的是重新置备他的东西。

在那班和尚打坐的上层甲板,便是大菜间客人的散步地方。藤椅上坐着宜姑。麟趾靠着舷边望月。别的旅客大概已经睡着了。宜姑日来看见麟趾心神恍惚,老像有什么事挂在心头一般,在她以为是待她不错;但她总是望着空间想,话也不愿意多说一句。

“妹妹,你心里老像有什么事,不肯告诉我。你是不喜欢我们带你到上海去么?也许你想你的年纪大啦,该有一个伴了。若是如此,我们一定为你想法子。他的交游很广,面子也够,替你选择的人准保不错。”宜姑破了沉寂,坐在麟趾背后这样对她说。她心里是想把麟趾认做妹妹,介绍给一个督军的儿子当做一种政治钓饵。万一不成,也可以借着她在上海活动。

麟趾很冷地说:“我现在谈不到那事情,你们待我很好,我很感激。但我老想着到上海时,顺便到普陀去找找那个老师父,看他还在那里不在。我现在心里只有他。”

“你准知道他便是你父亲吗?”

“不,我不过思疑他是。我不是说过那天他开了后门出去,没听见他回到屋里的脚音吗?我从前信他是死了,自从那天起教我希望他还在人间。假如我能找着他,我宁愿把所有的珠宝给你换那所茅屋。我同他在那里住一辈子。”麟趾转过头来,带着满有希望的声调对着宜姑。

“那当然可以办的到。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做这样没有把握的寻求。和尚们多半是假慈悲,老奸巨滑的不少;你若有意去求,若是有人知道你的来历,冒充你父亲,教你养他一辈子,那你不就上了当?幼年的事你准记得清楚么?”

“我怎么不记得?谁能瞒我?我的凭证老带在身边,谁能瞒得过我?”她说时拿出她几年来常在身边的两截带指甲的指头来,接着又说,“这就是凭证。”

“你若是非去找他不可,我想你一定会过那飘泊的生活。万一又遇见危险,后悔就晚了。现在的世界乱得很,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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